“做子女的当然希望父母健康长寿，以我妈的病情，能卧床11年还有这样的状态，很少见了，希望娟子能一直留在我家，弥补我们兄妹不在身边的缺憾。”
□靳松
“如果不是亲身经历，很少有人能理解其间的困难，可以用艰辛来形容。”提到山西老家照护母亲的护工，吴大庆感慨，“11年了，父母身体都不好，尤其母亲因老年痴呆（阿尔茨海默病）已经卧床失能多年。没有保姆在家照护，我们做儿女的根本无法出来打拼事业。”
48岁的吴大庆供职于上海一家国企，人到中年，上有老，下有小。他和妻子收入还算不错，工作也稳定，但对于千里之外老家的父母，他常感力不从心。“我们兄妹二人都在外地工作、成家，父母全靠保姆照护，尤其是我妈。”吴大庆说的保姆，实际上就是护工，主要工作是护理瘫卧在床的母亲，包括喂饭、按摩、更换尿垫、清便、洗澡……
“疫情之前，我和妹妹一般都是两三个月回去探望一下，过年的时候，因为得给保姆放假，我们必须担起照护母亲的职责。说实话，这活儿真的累人，过年一周左右，我累得腰都直不起来，从早一直要忙到晚，半夜还要两次翻身换尿垫……我们不会嫌弃妈妈，但作为一个外人，保姆能做到儿女这样吗？”
全家人的大任务
山西省襄汾县，一座四线城市，是吴大庆兄妹长大的地方。小城有小城的好处，吴大庆一家四口一直生活得无忧无虑，父母分别在县*府和国企上班，福利待遇比一般人家要好一些，吴大庆和妹妹一直都没受什么苦，包括兄妹俩考学、毕业后留在大城市，父母都帮了不少忙。但小城市也有小城市的不便，比如从年开始，吴大庆就头疼了。
吴大庆的母亲从年开始就出现了老年痴呆症状，因为倔强，一直不肯吃药，病情发展直至恶化。从年到年这3年，全靠父亲一人照料母亲。“我爸身体那时候挺好的，也能把我妈照顾得很好，但随着我妈慢慢丧失行走能力，当时已经65岁的父亲就吃力了。”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，“找保姆”就成了全家人的大任务。
一开始，吴大庆并不觉得多难，无非就是到家*公司去找，可现实让他很尴尬，托朋友寻遍整个县城，只找到一家店面仅十几平方米、门面破旧的家*公司，员工只有女老板一个人。
“其实就是一个小的中介公司，交了块钱中介费，老板说可以保一年，如果介绍的保姆不合适，一年内可以随时更换。”吴大庆回忆。
很快，第一个保姆上门，是一位60岁左右的农村妇女。只一眼，就被吴大庆的父亲否了，觉得对方又瘦又小，身子板根本不可能照顾体重足有斤的妻子。隔了一周，又来了一名试工，一进门，这名40岁出头的保姆就开口了：“医院做护工的，你家一个月给多少钱？”“按行情呗，每个月0元，每周休息一天。”吴父回答道。
来人在屋里转了转，再没说话，径直离开了。家*公司后来回复说，对方要价是一个月元工资，每周休息两天。对于这个要求，吴大庆和父亲断然拒绝，“这是坏行情的事，会招人骂，而且根本不是一般人家能承受得起的。”吴大庆说，年的时候，当地普通人的收入也就多元，一个月元，普通家庭根本负担不起。
后来，又陆陆续续试了三四个，吴大庆的父亲终于受不了了，不再让家*公司介绍的人继续上门。吴大庆不得不赶回家，到处找朋友、同学帮助打听有没有合适的保姆推荐，并承诺，工资可以比本地行情高一些。
过了3天，吴大庆的一名初中同学打来“找到了一个还算合适的，咱们当地村里的，说以前在运城那边干过一段时间，挺能干。”吴大庆一听，也没谈价，当天就让同学带着上门了。一番交流下来，双方都满意，事就定了下来。
吴大庆回上海后，隔天问父亲，“对你妈还挺好的，行。”后来妹妹回家看了一下，也觉得不错，吴大庆一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了下来。当时，他跟父亲说保姆的月薪是当地行情0元，父亲不想让孩子们有负担，决定自己全出了。但父亲不知道，吴大庆每个月要单独给保姆打款元。
一段不愉快
保姆（实为护工）李姐到来后，吴家的日子归于平静。3年时间过去了，李姐除了偶尔农忙时回家帮几天忙，绝大多数时间都尽职尽责。李姐还在吴家所在的小区交到了不少朋友，每天傍晚还会到小区广场跳广场舞。
对此，吴父十分理解。“保姆也有自己的生活，这个我支持，只要把老太太照顾好就行。实际上，我们把小李也当成家人，包括她女儿在咱家附近上中学，我跟她说，家里地方大，可以让孩子来家里吃饭，偶尔在家住住也没问题。”父亲对吴大庆说。
所谓好聚好散，在吴家照顾患病老人3年后，李姐因为丈夫要做运输生意而提出辞职，这让吴大庆一家又着急了起来，大家都在想，是不是又一段痛苦的寻找之旅要开始了。好在李姐挺仗义，从村里介绍了一位乡亲，但接替者因为家事要两个月之后才能来。
可吴家等不起，就在半年前，吴大庆的父亲双眼因老年*斑病变而出血，做了大手术，恢复后仅能看到物体轮廓，细节完全看不清。这个变故让吴家从原来一位失能老人变成了老两口都要人照料。吴大庆和父亲商量后，决定再次“启动”家*公司。
这回，家*公司直接派了一名经验丰富的“老手”，据说服务过很多类似的家庭，就是工资高些，月薪元。吴家接受了。
保姆小*前两个月表现得很让人满意：照顾母亲细致、周到，医院护工的标准；熟练运用各种厨具，按照老人的饮食习惯不断变着花样做饭……一家人踏实了。
可好景不长，吴家发现，小*知道吴父眼睛不好，开始慢慢耍起心眼：买菜的钱时常稀里糊涂，对不上账；喂吴母吃饭彻底变成了破壁机打成的流食（方便好喂）；每天午饭后就不见人影，直到晚饭前才回来，吃过晚饭后又出去跳舞……
时间一长，吴父觉得这样不行，眼见老伴儿一天天消瘦下去，人也整日昏昏沉沉。
吴父打算正式跟小*谈一下。过程不算愉快，小*坚称自己尽职尽责。在跟儿女商量一番后，吴父决定辞掉小*。而这段时间，小*的表现也一直让父亲耿耿于怀，屡次跟吴大庆兄妹念叨。
其间，处得不错的李姐回来帮了一周的忙，之后她的同乡娟子来了。
▲四线城市家庭养老加护理费用，已抵得上一二线城市一个普通上班族的月收入。图／CFP
不是家人，胜似家人
直到今天，娟子都在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吴大庆的父母，每个月拿着跟当地普通工人接近的元工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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