贪食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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确诊抑郁症的第一天,我把恐惧嵌进了皮肉里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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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下两则故事来源真实。年8月北京今天晚上停电了,北京夏天室内好热,我翻来翻去都睡不着,发现原来身边的朋友小A也没有睡着,于是我们开始聊天。「你知道今天周工看到我手臂上的纹身说什么吗?」,她习惯叫她的上司叫周工,包工头的工。「说什么」我问,我总觉得她的上司有点喜欢她。「他说,你爸爸妈妈看到了吗,哈哈哈……」她苦笑,「周工真是视角清奇,还拿我当青春期少年么。一般人只会悄悄凑过来问我:‘是什么纪念日吗?’或者‘是男朋友的名字吗?’,通通都小心翼翼地,好像怕戳到我的伤口似的。」其实,我和小A成为知己的一年多,我也从来没有问过那个纹身是什么意思,有一种不好的感应,让我不敢去冒犯。夜深人静,这一刻我觉得很适合追问下去:「所以它到底是什么意思。」「就是抑郁症啊。」她轻描淡写地说。在我的继续追问下,她告诉我,妈妈离婚重组后个性非常自我,把小A的房间改成了衣帽间,也不给她家里的钥匙,初中的时候,她常常周末从寄宿学校回家被锁在门口——因为妈妈和后爸临时出门旅行了。而在缺爱的时候,她认识了一个男孩子。这个男孩常常骑着自行车追在她后面,大声背她的优秀作文:「北国的冬天,是我最喜欢的季节……」。后来暑假,他们常常大半夜躲在被子里用滑盖的诺基亚手机发短信聊天,断断续续地联系着。开学之后,他们约好一起去看盗梦空间,她穿了一条不合适的裙子和鞋,那时候年级上吃得开的女孩子会在外面化妆店去化妆,她也花了十块钱花了一个很成熟的妆,见面以后,他亲了她一下。后来她被锁在家门口的时候,男孩子会把她接到自己家里,和自己的爸爸妈妈一起吃晚饭。这段感情从初中持续到了大学,因为高考失利,小A没能和他一起考进Z大,于是她决定转学去X市复读,那是近乎囚禁的一年,她面对着黑暗的*事化的管理,而那个和他恋爱7年的男孩子踏入了南国阳光明媚的大学校园,进了吉他社,模特队,认识了一个比她酷,比她阳光奔放许多的女孩,面对她成日哭哭啼啼的负能量,他完全没法感同身受,不快乐的爱情比不上快乐的爱情,于是他们分开了。她陷入了孤独和自责的死循环,在高考前一个晚上,那个男孩的现女友专门弄来了她的电话号码,拨给她:「嗨,祝你高考成功哦。」令人崩溃的一通电话。从此X市的一切映像都阴*不散,有时候还会出现一些幻觉,当她看到在X市居住时相似的东西,比如蓝色的窗帘,或旋转楼梯,就会突然失控起来,不由自主的头晕,恐慌和流眼泪。W大有一座新修缮的民国时期的L楼,怪谈不断,一进去就会不由自主感觉到压抑,连我也曾遇到过*打墙。她跟我说,她第一次去L楼里上课的时候,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,下午第4节课的时候从阶梯教室里跑出来坐在楼梯间哭。她终于去看了精神科。医生一如既往在病历纸上潦草地写出患者看不懂的符号,而这个符号代表着已经种下的心病。她把那张病历纸留了下来,后来,她把这串符号纹在了手臂上。把曾经的恐惧被嵌在皮肉里,以便随时正视自己的幻觉。

年10月上海

今天到了上海,终于和很久没见的R碰面了。我高中时候最好的朋友居然因为抑郁症休学了,而且她本身就是读心理学的。因为神经性进食障碍,高个子的她一度瘦到了35kg。而我见到她的时候,她刚从徐汇区的精神病院出来,已经成功增重了20斤。「刚上大学的时候,看到身边漂亮的学姐,我觉得自己又胖又丑,特别是腿很粗,于是开始了漫漫的减肥之路。」我讶异,她高中的时候就一直格外苗条,或许这就是她说的体像障碍吧。「到了大二,专业学习忽然变得特别繁重,于是不吃饭搞学习变成了冠冕堂皇的借口,我迅速地变瘦了,而且我发现我的生活也没收到那么大的影响。相反,通过掌控我自己吃了多少,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亢奋的成就感之中。」「但是到了大三,我在美国交流的时候,内心的不安全感直线上升。我觉得身边的一切都是不可控的,让我觉得极度不安全,似乎只有我选择食物,吃什么、吃多少是我可以控制的。加上国外的食物不仅价格昂贵,也不是那么可口。我选择尽可能地少吃,即使在外面买一餐饭,也一定要把它分成两餐来吃。才开始的时候还会觉得饿,去吃东西。不过在吃完后极度难受,懊悔和自责。那是一种想要毁灭世界的冲动,感觉自己由内而外要爆裂开来。」「在重压之下,我想要把一切做到最好,我开始恐惧食物,并且唾弃人类这种“低等生物”的本能——为什么要吃饭和睡觉才能继续生活下去?」「只有一种情况我会去进食,那就是当我的脑子都已经无法转动,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。我会极不情愿地让自己去吃点什么,仅仅是为了继续学习下去而已。」「当我交流完了回来以后,整个人却陷入了极度抑郁的状态。我觉得生命毫无意义,对一切事情都提不起兴趣。每天就希望就这样瘫在床上瘫一整天,什么也不做,什么也不想做。有时候走在马路上,我都觉得好累好累,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想就这么躺在马路上,幻想着有一辆车飞驰而过,从我身上碾压过去。」R给我看她最瘦时候的照片,从背后看,肋骨一颗颗鼓起来,整个人像一个干树枝。她的爸爸妈妈疯狂地带她做胃镜,看中医,但她心里非常明白自己的病根是什么。她在学校悄悄看心理咨询,医生却建议她转院去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,数次晕倒后,她只好妥协开始住院接受治疗。她把住院两个月的心理历程写下来做成了一本书,里面有她每天面对食物的感受和抑郁时期的心情。书里这样写道:「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入院晚上的第一顿饭,打开饭盒的一刹那,我惊呆了。肉、饭、油,满满的一盒。番茄烩牛腩,里面浓浓的酱汁;炒青菜也宛若是泡在油汤里;更让我崩溃的是纯炒猪肉片!猪肉!我好久好久都没有吃过猪肉了吧,而且还只有猪肉,满满一格的猪肉。让我吃下这些猪肉不如让我去死!」而精院里的病友多是年龄相当的,有导演、博士生、还有江苏省的榜眼,这群在行业里的佼佼者都穿上了滑稽的条纹病号服。在晚上聊天的时候,他们仍风趣地说起自己如何一个月花上万块钱暴食、对着马桶催吐的时候被爸妈把头按进去、不吃饭关在房间里的时候房间门被爸爸用菜刀劈开……他们也聊怎么样偷偷把蛋*和肥肉藏在饭里面,怎么样偷偷把肉汤倒进自己的衣服里。晚上我抱着她睡觉的时候,她淡淡地告诉我说她还存了不少安眠药。「R,假如你之后情绪忽然失控了,你就联系我。」我抱着她。「不会的,你要知道抑郁症患者都是偷偷死掉。」她笑。当晚,我半梦半醒间依稀感觉到她起床了很多次。半夜,我感觉到很长时间身旁没人,早上她又爬回来了。抑郁的幻觉是来自生理大脑皮层的——总有一个人在和她说话,有黑影在天上飘,还会有东西躲在黑暗的地方,单单用什么勇气根本祛除不了,唯有至亲的陪伴。R跟我说,他爸爸那时候刚好升职,却辞掉了工作来上海和她租了这个房子。因为心率太低不能走路,她爸爸常常偷偷用轮椅推着她去逛商场。「以前撑不下去的时候,我晚上跟我爸说:爸爸,我撑不住了,你可不可以一会趁我睡着了用枕头把我捂死,因为我有点怕痛。」「我爸会说,如果你连死都不怕,为什么还怕活着?——我根本没办法回他。」她降低声音跟我说:「其实不是不怕死,而是更怕活。」在高中的时候,他爸爸就经常给我们送饭,一个温和又有点怯懦的男人。我真的不敢想,他是怎么每天在陌生的城市面对女儿的怒火和间歇性的情绪崩溃,看着女儿在自己的“照顾下”仍然一天天消瘦下去。我的R,她从高中起就是我心里最完美的女孩,为了让自己更完美些,她却付出了自己始料未及的代价。如今她的手臂上纹了一个「∞」,代表着无穷的无穷——是啊,完美是无穷的,是除不尽的小数点,永远也追不上的。她告诉我,精院玻璃房的小伙伴,都是极度自律的人,又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,即使在令人无法喘息的重压下,仍然不愿意去麻烦别人,只敢伤害自己。是的,从我见到她的时候,我就避免不了去看她手臂上无数细细密密的长条疤痕。然而在他们每天时常都体验着两个小人在脑袋里面打架的场景,痛苦得几乎撕裂开来的时候,更加悲哀的是,似乎身边的人都无法理解自己,甚至是最亲的人。「不就是吃几口饭的事情吗?有什么难的?人生下来就是会吃饭的。」「你们现在这些孩子就是被惯的,唉,就是现在物质条件太好了。想当初,我们连饭都吃不饱。厌食症?饿几顿就好了,自己就想吃了。」「肯定就是减肥啊。现在的学生不务正业,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。变成这个样子好看吗?走到街上去都吓死人!就是自己作的。」「暴食就是没有自控力,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,做其他事更不可能成功。」「你不要这么玻璃心。」其实,是先天的基因给枪上好了膛,而后天的环境扣动了扳机。

写在最后:

我陪伴R在出租公寓里度过了一段疗养的日子,那段日子是我一生最难忘的时光。餐桌面对着百叶窗,我们并排坐着望着窗外吃早餐,然后,她对着窗户吸一支烟。我开始读书和写作,她在我旁边带着耳机画画,一上午,我们什么也不必说,这间小屋子里有不被打扰的清净和温馨,好像在真空的环境里,什么都被抽走了。风吹动着窗帘,阳光透在桌子上,我偶尔用手把鼓起的窗帘按下去,那是一种安定。我埋头写作时,她给我端来一杯白开水和切好的柠檬片:「如果你早点过来就好了,你专注的样子好有生命力,但我每天就在放空。」「猪,你知道吗,这是我的理想生活。」我很认真的跟她说。大片用来放空和无所事事的时间,恰恰现在我们的人生中最缺失的。只有在这种真空的时间里,我们才能真正的面对自己,平静下来,思考自己的人生永远不停息地在追求的究竟是什么。透过绘在皮肤的纹身符号,我洞察到了她们的内心。对于我,她们始终是天使一样的存在。作为陪伴者,我不会因为负能量而心烦,唯一的,是面对至亲的心疼。身体是每个人的神殿,不管里面供奉的是什么,都应该好好保持她的强韧、美丽。今晚,我仍能听见精院玻璃房里谈话的回声:「要相信和肯定我们自己的价值。我们不是没有价值,而是有超出常人的价值。」Fin./10/14??生而为人,我们总会面对许多不被理解的隐痛。如果你愿意,可以和我说一说你的故事,留言也好,私信也好。今天的红豆是红豆沙,我想要给你一些温柔。紅豆阿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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